赵学芬今年70岁,1997年从民革北京市委副秘书长职务上退休。68年前父亲赵登禹牺牲时,她才两岁。两岁的她不可能对父亲有什么真切的记忆,但是对父亲的崇敬和怀念,让她几十年来一直注意搜集有关父亲的各种资料,并在心里形成了自己对父亲的一整套认识。从她嘴里说出的赵登禹的故事,是传奇,也是家常。
生前传奇: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
赵登禹是山东菏泽人,身高1.90米,不折不扣一高大汉子,只读过两年私塾,13岁时拜当地著名拳师朱凤军为师,经三年苦练,习得一身好武艺,寻常十几人近不得身。16岁时,赵登禹与哥哥赵登尧和两个好友一起步行900多公里,到陕西临潼冯玉祥的第16混成旅当了一名不发饷的副兵。在一次训练时,冯玉祥听说赵登禹武艺了得,令他与自己比试摔跤,结果赵登禹将冯玉祥连摔三跤。当众“出丑”的冯玉祥大喜,让赵登禹到身边当了卫士。以后,凭着军功和冯玉祥的栽培,赵登禹从班长、排长、连长、营长、团长、旅长一路擢升,30岁就当上了师长。在1930年爆发的中原大战中,冯玉祥的西北军失败,被张学良改编为第29军,赵登禹的25师被缩编为109旅,他也由师长被“缩”为旅长。
就在任109旅旅长期间,赵登禹迎来了让他名垂青史的喜峰口战役。1933年3月,长城抗战爆发。3月9日,赵登禹率部驰援喜峰口,与日军钤木师团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。经过三天激战,喜峰口几度易手,双方伤亡惨重,赵登禹的左腿也被敌人的炮弹炸伤。为了削弱日军的武器优势,3月11日晚,赵登禹带伤组织三个团的敢死队,身背大刀和手榴弹,分两路夜袭日军炮兵阵地和宿营地,于深夜三四点杀入敌营,砍杀日军500余人。喜峰口夜袭战的胜利,使赵登禹和他的大刀队名声大振,路人皆知。当时的政府为表彰赵登禹的奇功,给他颁发了最高勋章,并将109旅扩编为132师,重新“升”其为师长,授中将衔。远在上海的音乐家麦新被赵登禹大刀队的英勇所激动,谱写了著名的抗日歌曲《大刀进行曲》,从此,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唱遍了全国。
赵学芬一直保存着两张翻拍的赵登禹在喜峰口战役期间的照片:一张是全身戎装照,左腿打着白色绷带,身左有一行小字注释“左腿受伤后,自告奋勇,由左翼潘家口夜袭敌营之赵旅长登禹”,身右有一句赵登禹的话带着引号“肢体受伤,是小纪念,战死沙场,才算大纪念”
另一张是半身戎装照,照片下的文字为“三十七师一百零九旅旅长新升一百三十二师师长赵登禹”,显是刚被嘉奖提拔后摄作纪念。对于横行跋扈的日寇,赵登禹一贯坚持针锋相对与之斗争。1936年夏天,几名日本特工绑架了第29军政治部主任宣介溪。赵登禹与另两位师长冯治安和刘汝明商量后认为,鬼子竟敢抓我军高级将领,实在太嚣张,一定不能向其示弱。于是,他们将一亲日分子叫来,赵登禹让其向日方传话:“限日本人两小时以内好好把人送回。超过时限,我们就先把平津一带的日本人统统杀光!”说完,当着亲日分子的面,赵登禹操起电话向部队下令,要求两小时之内完成作战准备,待命行动。日本人被赵登禹的凛然之气所震慑,果然在两小时内就将宣介溪送了回来。
1937年7月7日,日寇借口寻找一名失踪的士兵,向芦沟桥进攻,中国军队奋起自卫,芦沟桥抗战爆发。7月26日,赵登禹奉军长宋哲元之命,赶赴南苑,和副军长佟麟阁共同负责北平防务。7月28日凌晨,日军集中三个联队步兵、一个联队炮兵和30多架飞机,向南苑进攻。赵登禹率部与日军血战六小时,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轰炸扫射下,伤亡惨重。战至中午,宋哲元命令赵登禹率部向大红门集结。当赵登禹乘坐的汽车行至大红门御河桥时,突然遭到了日军埋伏的机枪扫射,赵登禹身中数弹,血流满身。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:“我不会好了,军人战死沙场是本分,没什么值得悲伤的。只是老母年高,受不了惊吓,请你们替我安排一下,此外我也没别的心事了。”说完,一代抗日名将停止了呼吸,年仅39岁。
身后哀荣:流不尽的时间永存一份大纪念
赵登禹牺牲后,先由北平红十字会草草掩埋。几天后,陶然亭内龙泉寺的僧人们将赵登禹的遗体取出,盛殓于一上好棺材,暂厝于寺内。僧人们崇敬赵登禹的爱国精神,常常一遍又一遍地给棺材上漆,将棺材漆得锃亮。赵学芬对父亲的惟一记忆就是,大概在父亲牺牲几个月后的一天,她和家人被带去看父亲的灵柩,在两张宽宽的木凳上停放着一副黑亮亮的棺材,全家人在棺材前哭成一片。
赵登禹的灵柩在龙泉寺停放了九年,直到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7月28日,才由北平市政府在中山公园举行公祭,落葬于芦沟桥西1公里左右的西道口。也是在这一年,在北平市参政会的提议下,北平市将白塔寺东的一条街道命名为“赵登禹路”,以纪念这位为抗日捐躯的民族英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