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氏孤儿”的故事,喜欢戏曲的人都津津乐道、耳熟能详,京剧、河北梆子、豫剧、越剧等剧种的舞台上一直在上演这个悲壮动人、久演不衰的故事。
最早将“赵氏孤儿”搬上舞台的是元代杂剧作家纪君祥,这个剧本后来被法国大作家伏尔泰改编成《中国孤儿》在欧洲上演,在整个西方引起了极大轰动。
纪君祥的杂剧《赵氏孤儿》取材于司马迁《史记》中的《赵世家》,有关的文字并不长,总共三段,虽为古文,读来却并不难懂,讲述的故事和纪君祥的杂剧在情节上大同小异。笔者在此摘录于下:
晋景公之三年,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……屠岸贾者,始有宠于灵公,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,将作难,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,篃告诸将曰:“盾虽不知,犹为贼首。以臣弒君,子孙在朝,何以惩谸?请诛之。”韩厥曰:“灵公遇贼,赵盾在外,吾先君以为无罪,故不诛。今诸君将诛其后,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诛。妄诛谓之乱。臣有大事而君不闻,是无君也。”屠岸贾不听。韩厥告赵朔趣亡。朔不肯,曰:“子必不绝赵祀,朔死不恨。”韩厥许诺,称疾不出。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,杀赵朔﹑赵同﹑赵括﹑赵婴齐,皆灭其族。
赵朔妻成公姊(元杂剧中名为庄姬公主),有遗腹,走公宫匿。赵朔客曰公孙杵臼,杵臼谓朔友人程婴曰:“胡不死?”程婴曰:“朔之妇有遗腹,若幸而男,吾奉之;即女也,吾徐死耳。”居无何,而朔妇免身,生男。屠岸贾闻之,索于宫中。夫人置儿藳中,祝曰:“赵宗灭乎,若号;即不灭,若无声。”及索,儿竟无声。已脱,程婴谓公孙杵臼曰:“今一索不得,后必且复索之,奈何?”公孙杵臼曰:“立孤与死孰难?”程婴曰:“死易,立孤难耳。”公孙杵臼曰:“赵氏先君遇子厚,子强为其难者,吾为其易者,请先死。”乃二人谋取他人婴儿负之(元杂剧中是程婴为了拯救赵氏孤儿献出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),衣以文葆,匿山中。程婴出,谬谓诸将军曰:“婴不肖,不能立赵孤。谁能与我千金,吾告赵氏孤处。”诸将皆喜,许之,发师随程婴攻公孙杵臼。杵臼谬曰:“小人哉程婴!昔下宫之难不能死,与我谋匿赵氏孤儿,今又卖我。纵不能立,而忍卖之乎!”抱儿呼曰:“天乎天乎!赵氏孤儿何罪?请活之,独杀杵臼可也。”诸将不许,遂杀杵臼与孤儿。诸将以为赵氏孤儿良已死,皆喜。然赵氏真孤乃反在,程婴卒与俱匿山中。
居十五年,晋景公疾,卜之,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。景公问韩厥,厥知赵孤在,乃曰:“大业之后在晋绝祀者,其赵氏乎?夫自中衍者皆嬴姓也。中衍人面鸟噣,降佐殷帝大戊,及周天子,皆有明德。下及幽厉无道,而叔带去周适晋,事先君文侯,至于成公,世有立功,未尝绝祀。今吾君独灭赵宗,国人哀之,故见龟策。唯君图之。”景公问:“赵尚有后子孙乎?”韩厥具以实告。于是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,召而匿之宫中。诸将入问疾,景公因韩厥之觽以胁诸将而见赵孤。赵孤名曰武。诸将不得已,乃曰:“昔下宫之难,屠岸贾为之,矫以君命,并命髃臣。非然,孰敢作难!微君之疾,髃臣固且请立赵后。今君有命,髃臣之愿也。”于是召赵武﹑程婴篃拜诸将,遂反与程婴﹑赵武攻屠岸贾,灭其族。复与赵武田邑如故。
《赵氏孤儿》剧照
千百年来,“赵氏孤儿”的故事震撼了一代一代中国人的心灵,人们同情仁义爱民、惨遭灭门的赵盾家族,憎恨阴险毒辣、心如蛇蝎的屠岸贾,人们感动于公孙杵臼的舍生取义,程婴的忍辱负重,欣慰于庄姬的母子相认,孤儿的手刃仇人,却没想到这个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、一塌糊涂的故事实际上只是个被司马迁错认为真实历史的民间传说。
那么,“赵氏孤儿”的历史真相是怎样的呢?这要从赵氏家族的先祖造父说起。
造父是深受周穆王宠幸的车夫,就好比现在会讨领导欢心的专车司机。周穆王太喜欢造父了,就把他封于赵城,这就是赢姓中赵氏家族的起源。造父的侄孙赵非子因功封于犬丘,他的后人建立了秦国,造父的裔孙赵叔带入晋为官,他的后人和韩魏两家三分晋国建立了赵国。
早年追随晋献公公子重耳(即后来的“春秋五霸”之一晋文公)的五个名士之中,有一个是叔带之后,名为赵衰(同“崔”),赵衰与重耳一起流亡十九年,不离不弃,是重耳的股肱之臣。
重耳归国即晋君之位后,赵衰一直担任要职,后官至六卿之一兼执政大夫,可谓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。赵衰虽身居高位,但为人处事非常低调,谦让之贤令人敬仰,贾季赞其如“冬至之日”。